好,那你作为一个医生,可以帮我解决我的身体问题吗?他对这个人带着很复杂的情绪,他救了自己,赋予自己生而为人的机遇,但又编造谎言,轻贱生死。
我只是需要你解开我的困惑而已,剩下的事,都是律师的事。
看见应邗没有否认,沉默地低下头似乎默认了,他这才松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那现在第一个问题。
一年前我坠楼后,究竟有没有脑死亡?看见应邗突然放大的瞳孔和灰暗的眼神,他皱起眉头。
我再说的直白点,许乘月死了吗?
没有。
是一开始就没有,还是脑死亡后你抢救及时救了他,还是装了什么东西让他行尸走肉的活着?
从来没有过脑死亡。应邗迟疑了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四肢先着地,被楼下的树挡了一下,送来的时候还有点希望,但很可能植物人。
干脆利落的回答顿时让他青筋暴起,手握成拳愤怒几乎迸发而出:那你先是开具了脑死亡证明,后来又说抢救成功是
有人希望你死,但又有人想让你继续活着。应邗平静地说:乘月,这就是一场博弈,想让你活着的人赢了,所以你能站在我面前。
我是个医生,你是我的病人。我希望你活着,希望我的病人都能转危为安。但我也是个丈夫,是个父亲,是个懦弱的普通人。
谁想让我死?
应邗突然坦诚的说辞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暴怒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十指交叉胳膊靠在桌上支撑着身体:谁又想继续利用我?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陆永,想让他死的人,一定就是陆永。因为记忆被改造,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和陆教授之间的恩恩怨怨,但能在实验室楼顶让他跌落在水泥地上,又在半个小时后才被送往医院,怎么看都不希望他活下来啊。
这我不知道。
应邗看起来并没有说谎,他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阴暗的房间里散发着难闻的霉味,角落里的虫子沿着水源爬行。光亮照不进来,只有缝隙中飘进的雪,融化落在地上变成水。
他不断回放着最近几个月里遇到的一切事情,数次突如其来的晕倒,尾随其后欲杀死他的自动驾驶车辆,车窗里朝他笑的洋娃娃和hellokitty。
所有的一切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一个不断博弈着的巨大网络。
我脑袋里的芯片,是你装进去的?
过了好久,应邗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只是做了一个手术而已,把你的脑部神经通过人工集群神经连接到一个外部装置。你说的芯片,可能就是这个外部装置吧。
但它的作用,伤害,内核,我通通一无所知。
说到这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揉了揉太阳穴问:乘月,你让我帮你解决身体问题,你的身体因为这个外部装置出了什么问题?我印象中你有一次突然丧失意识被送来我这里,当时给你的诊断是植入的神经假体具有排斥反应。
其实呢?
其实不是的。应邗情绪复杂的双眼盯着他:是原有的神经突触重新修复开始恢复信息传递功能,但与植入的外部装置造成了冲突。
乘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他点了点头,如鲠在喉。他侧身望着窗外又扬起的雪,风吹着它们四处飞扬,最后落在地上,水里,湖中,树梢之上。白茫茫一片落在他清澈但挣扎的眼中。
真正的许乘月,就快要醒来了。
如果自己继续不采取措施,总有一天他会醒来的。
第94章
开灯,换鞋,关窗,开空调。
顾云风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关上门只穿着件黑色毛衣。窗外昏暗的路灯被雪覆盖,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经过的车,压着雪地溅起水花。
黄队说智因生物的这个案子还在调查阶段,如果没有实质性进展,撤案也说不准。他下午跟黄琛套了挺久的话,这案子归他们,细节肯定不能透露,但大体方向作为同行他还是听得出来,心里也有个数。
我就奇了怪了。顾云风忿忿不平地说着:林想容就算是正当防卫,按她这情况也不该立即撤案。现在当地警方二话不说,直接放了她,肯定有鬼啊。
何况她这根本不是正当防卫。
转身望着走在自己身后的许乘月,从看守所回来后他就一路没有说话,坐在车里假装睡觉,回到家后也沉着脸。
他的心事太多了。他本不该有心事的,所有的心事应该被转化成数字或程序,最终以一种机械的方式被说出或写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左右摇摆,上下挣扎。
就像被欲望蒙蔽双眼的人们,想得越多越会摇摆,心思复杂越能挣扎。
应医生跟你说什么了吗?顾云风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自己从冰箱里拿出件冰牛奶。温和又专注地看着他的双眼:关于你去年的事情?
沉默一路的许乘月终于微微抬头,接过他递来的水,转身放回到桌子上。然后向前几步,伸手轻轻拽住他的衣服:应医生说,至始至终,许乘月都没有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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