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外敌入侵不太会顾忌民生是否受损,更不会在乎这个地方战后需要多少年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元气,直接打个稀烂将之占领接管就是胜利。
可无论哪朝那代的镐京朝廷,都很难做到像外敌那般决绝用兵。国土是自己的国土,国人是自己的国人,开战拔除姜氏势力的确一劳永逸,可后续却要面对一个千疮百孔、流民遍地的允州。
不独允州,庆州、淮南等地这几年与朝廷暗暗对峙,说穿了也是同样的缘故。
此番姜家家主与继任家主皆被赵澈斩杀,又有鹰扬将军府调派的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却始终没有真正敲响战鼓,再有苏放言明皇帝陛下与储君都愿在底线之上与地方豪强谈折中条件,这既给了姜家强烈威压,又不至激得对方裹挟民众拼个鱼死网破,暂以姜阳为首的姜家剩余话事人们权衡利弊后,非常识时务地松口答应坐下来谈。
接下来的谈判中,只需姜家放弃在允州只手遮天,老老实实协助朝廷真正接手允州,而朝廷适当让渡一些利益给姜家,这就是对允州民生影响最小的好结果。
这正是赵澈与苏放此行的最终目标,现今算是成功迈出了第一只脚。
奉命率兵驻扎在允州界碑前的纪君正大喜过望,命传令兵加急将此捷报送回镐京。
“姜家既放下反旗松口愿谈,那允州与庆州、淮南的松散联盟就算破了,这下哪儿哪儿都不用打了!”
纪君正开怀到猛拍自己的腿,扭头看着趴在军帐床上的赵澈:“说实话,这回在公在私你都算大功一件。我真怕打起来,许多军中同袍其实都怕。”
“堂堂纪将军,竟怕打仗?”赵澈后背的刀伤疼得火辣辣,有气无力掀开眼缝哼哼一句。
纪君正虽不过二十四五岁,却是十年前就跃马从戎、在复国之战□□勋赫赫的少年将军。这个注定会被载入战史的名将,刀下入侵者亡魂可说是成千上万,如今说出“我真怕打起来”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赵澈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打。
“不管允州、庆州还是淮南,说穿了都是国土,上阵的都是国民,”纪君正抬手抹了抹脸,“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驱敌守土时他可以做到杀人如麻而不眨眼,可若要对自己人举刀相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走到那一步。许多将领其实都不愿走到那一步。
他们年少从戎,为的是抵御外辱复山河之锦绣,不是为了驱敌之后再继续自相残杀。
这是为将者的仁慈。
而赵澈,以姜家两颗人头成全了他们的仁慈。
“放心,如今允州已松了口,储君给出的条件也算厚待,会谈妥的。”赵澈宽慰两句后,扭头将半边脸埋进枕间。
旁边的纪君正似乎起了谈兴:“欸,京中不都说信王世子目力不便么?你都看不清,那是怎么杀的姜正道父子?”
“你就当我是闭着眼睛乱砍的吧。”赵澈心烦意乱,伤口又疼,简直不想搭理他。
此次诛杀姜家父子对大局来说是百利一害,赵澈知道自己没做错。但他也知道,此事过后他在世人眼中会是个什么模样。
别的他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家里那只兔子今后会拿什么眼神看他。
越想越慌。
*****
捷报抵京是在八月廿四夜,廿五日送至各部的邸报上就刊载了这个消息。
邸报向来以笔触冷静、简明扼要著称,这回关于允州的消息却是洋洋洒洒、跌宕起伏,极尽生动,还不忘将赵澈与苏放好一番夸赞。用词之华丽,行文之热切,不知情的人怕要以为这是一篇应考辞赋,执笔官员的狂喜心潮跃然纸上。
光禄府的议事堂内,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段庚壬没好气地将邸报往桌上一拍:“邸报上的消息怎么能这样写?!瞎胡闹!”
话虽如此,可谁都看得出段老美髯遮蔽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了,得意的咧!
坐在他左手座的顾沛远忍笑,一本正经地跟着批判:“可不就是瞎胡闹?邸报上的官样文章都写得如此夺人眼目,能夸的全夸完了,叫京中那份民办杂报写什么?这不砸人饭碗么?”
议事厅内的光禄府官员们都笑出了声,连日来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有人疑惑笑道:“不过,这文章里是不是写反了?怎会是‘信王世子赵澈渡江斩杀姜正道、姜万里’,而储君驸马倒留在界碑处喊话?”
在座谁不知赵澈是个斯文端和的性子?这种“趁夜渡江、连斩两人”的事,若说是储君驸马做的,那大家都不会觉得出奇。可邸报上却说是赵澈做的,这就很值得议论了。
“世子这是目力已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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